哥伦比亚黄金博物馆,世界知名景点,是所有到访圣菲波哥达的游客必要的拜访之地。
印加人从2000年前便开始开采黄金,印加帝国是历史上的“黄金国”。16世纪30年代,凶残的西班牙殖民者诱捕了有着灿烂文明的印加帝国国王-阿塔瓦尔帕,索要了与其囚室同样大小的大量黄金后背信弃义地将其杀害。自此,西班牙殖民者疯狂地掠夺和摧残印加文化,凶残地屠杀印第安人,贪婪地抢夺他们的黄金。后来,印第安人将各种黄金器件或埋在地下或藏在深山老林之中才得以躲过劫难。随后的几百年里,这些器件被考古学家们一一挖掘出来。1968年,哥伦比亚将这些精雕玉琢的黄金器件收集起来,建成了黄金博物馆。然而,就在这个世界级的著名景点,我作了一次地地道道的“模特”。
来哥伦比亚之前,我就听说黄金博物馆是如何如何的华丽,所以到了哥伦比亚后的头等大事就是参观黄金博物馆了。然而来了之后一直在基布多工作,没机会领略她的风采。转到圣菲波哥大工作后,我工作的大学就在黄金博物馆附近,而且我住的地方就在它的旁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总觉着黄金博物馆就在门前,去参观的机会一大把,现在我却一点也不着急了。平时忙着工作,终于盼来了哥伦比亚的圣周长假。我想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后推了,机会总是在自己觉得还有很多机会的心态下丧失的。
一个明媚的早上,吃过早饭,我就开始出发了。3分钟之后,我就站在黄金博物馆的门口了。门前排着长长的队,我想等会儿开门了,队就会变短了,所以打算先到旁边的工艺市场逛逛。黄金博物馆斜对面就有一个工艺品市场,那里出售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黄金制品,还有质量上乘的绿宝石。喜欢这瞧瞧那逛逛,并热衷于西班牙语的我,怎能放弃和小贩们对于价格杀得你死我活这练习西班牙语的大好机会,可能是哥伦比亚的经济不景气,也可能是到此一游的游客实在太少了,或者是这些小贩们也不懂得杀价是中国购物者的一大专长,再加上我是抱着练习口语的态度,买不买没太大关系,最后每件工艺品都以三分之一的价格成交。来到哥伦比亚后,我算充分理解我们中国是怎样的地大物博了,我带着挑剔的眼光审视着这些小玩艺,说实话,跟中国的手工艺品相比,这些东西显得有点儿粗糙。而且,虽是节假日,整个市场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与中国的同类市场截然相反,中国的旅游商店积极地跟旅游团合作,生意自然就好了很多。
如果说位于我工作的罗萨里奥大学门前广场上的周日跳蚤市场只是些较为精致的手工艺品和纪念品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话,那么位于黄金博物馆和我家之间的跳蚤市场就十分有趣儿,它除了出售少量的手工艺品外,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例如掉了后跟的高跟鞋、断了弦的吉他、赤身裸体并断手缺脚的洋娃娃、老掉牙并掉了很多键的打字机、性感部位被用笔强调出来的色情杂志、只剩下一只的旧拖鞋、烂了几个大洞的内裤、破烂不堪的书籍、掉了拉锁的钱包等等,十分可爱、十分有意思,我真怀疑是否真有人会买。我想这可能是哥伦比亚人会享受生活的一种表现吧,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只是把这当成一种消遣的方式。逛市场的人乐此不彼,摊主们也优哉游哉。
跳蚤市场的旁边有一条人工小溪,一个乞丐,也许应该叫做流浪者会更合适,正在众目睽睽下洗澡,边洗边愉快地引吭高歌,显得十分快乐,引来众人顿足观看。哥伦比亚的乞丐很有意思,他们经常会在人工小溪里洗洗脸、洗洗头、洗洗脚什么的,很注意个人卫生。再重新折回去,快到7号大街的路口,三个把脸涂得五颜六色的印第安人正在演奏他们的传统乐器,音乐很好听。一看到印第安人我的心里就酸酸的,他们跟我们有着同样的祖先,他们辛勤地生活在这片新大陆上,然而却被野蛮的西班牙强盗掠夺和杀戮。7号大街上的行乞者很特别,也许他们不应该被叫做乞丐,他们不会像一般的乞丐一样把手一伸让行人给点儿东西,他们把自己打扮成小丑的模样,或是把全身涂成银色打扮成机器人做着机械动作,或者打扮成一动也不动的雕塑。刚一开始,我还真以为是雕塑,一个小孩刚把钱放到钱罐里,那个雕塑就会点头表示感谢。为了乞讨,他们也挺辛苦的。
我又转回黄金博物馆的门口,已经开放了,我的判断失误了,队伍比以前排的更长更拥挤了,拐了几道弯并一直延伸到了我们学校旁边的Transmilenio车站。这与平时哥伦比亚大街上稀疏的两三个人截然相反,而且,我从来没想过只有4400万人口的哥伦比亚居然也有如此“人口众多”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现在是圣周全国长假,旅游景点全免费,人自然会很多,所以队伍如同蠕动的蜗牛一样缓慢地向前移。由于我不是十分确信今天免门票,万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排到门前被告之需要门票,岂不是很糟糕,于是便问我前边的女士,是否需要买门票?在哪里买门票?她支吾了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跟她一起的另外一个女士直接告诉我不需要门票。第一个女士也真是的,直接告诉我不需要门票不就完事了,又省劲又清晰。有时候,觉得跟哥伦比亚人打交道很费尽。一次,我在学校五楼的餐馆吃中国饭,需要付1万1千比索,我给了收银员2万1千比索,她十分惊讶地看着我并说道,“是1万1千比索,这个2万的就足够了,不需要另外的1千比索。”我告诉她,“我只所以又给你1千比索,那是因为我想让你给我找回1万整比索,而不是9千比索的零钱。”但她算了老半天,死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还是觉得她的老办法比较保险,又找给我9千比索的零钱。虽然卖着中国饭,脑子却还没有与中国接轨。
我夹在拥挤的队伍中,耐着性子慢慢往前移,周围基本上是唧唧喳喳、打打闹闹的小学生们,拉美人士在这方面跟我们某些国人很相似,喜欢在公共场合大吵大闹。我注意到队伍中大部分是小学生,叽叽喳喳也就算了,他们居然很淘气地打水仗,溅了大家一身水。我不喜欢吵闹,只喜欢安静,真想立刻回家坐在屋里好好安静一下,但又不忍心前功尽弃,只有随着人海慢慢往前移动。突然,大脑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我抬起双脚被人群夹着往前走的话,岂不是很搞笑。后来,来了5个10岁左右的小孩在队伍前面耍杂技,他们耍的非常好,给大家带来了欢乐。在哥伦比亚,有很多这样的小孩儿,因贫穷和长期内战,毁掉了数千个家庭,导致无数的丈夫和父亲死亡,迫使妇女铤而走险去犯罪,最后只剩下这些被父母遗弃的可怜的孩子们,上不起学,早早就开始谋生了。
终于进了黄金博物馆大厅了,一眼就看到了伸着手臂、对世界各地的拜访者表示欢迎的尼乌尔特的塑像。尼乌尔特全身金光灿灿,他是印地安人传说中主宰金银、舟楫和树木之神。一楼大厅多少让我感到震惊,刚才排队时人挤人像下饺子,现在可是熬糊辣汤,万头攒动,很像国内的农贸市场。不过,我毕竟来自于中国,很快就适应了。我决定先上到三楼去,按逆顺序参观。我的这一高招很快就见效了,三楼的人稀松了很多。正好碰到了安德莱斯,正在带他的小表弟参观,他就顺便做了我们的导游。
徜徉在黄金博物馆不同的展厅中,感觉是进了金壁辉煌的宫殿。各类黄金制品,金光灿灿,精巧别致,可以看出古代印第安人在黄金的冶炼、铸造等制作方面的精湛技艺。黄金制品中有锅、碗、瓢、盆生活用品;镰刀、斧头等生产工具;有金簪、项链、手镯等装饰品;还有壶、碟、香炉等宗教用品,这些制品上都刻有动物图案,其中蟾蜍的图案最多;另外还有形态各异、生动逼真的蟾蜍黄金制品,蟾蜍在印第安人文化中是智慧的象征,各色制品制作工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其中镇馆之宝是那艘制作精美的无价之宝-黄金船,它的背后有一个美丽的故事,传说当年,奇布卡族首领全身涂上金粉,带着各类黄金祭品乘坐这种“黄金船”去神圣的瓜达维达湖朝拜神灵,然后把全身的金粉和黄金祭品洗落在湖中,朝拜的印第安人也会将全身的黄金饰品纷纷投进湖里,久而久之,整个湖中堆满了各类黄金。这个传说给奇布卡人带来了灭顶之灾,野蛮的西班牙殖民者不仅将奇布卡人的黄金洗劫一空,还挖开平民百姓的坟墓,盗走随葬黄金制品,他们还将瓜达维达湖翻了个“底儿朝天”,将沉在湖底的黄金也“一网打尽”。以至于现在黄金博物馆里的各种金器都蒙上了一层阴沉的格调,仿佛在控诉几个世纪前野蛮的西班牙强盗对印第安人疯狂、残忍地烧杀抢掠。
在二层还有一个黄金密室,里面有一万二千多件黄金制品。进入黄金密室,漆黑一片,随着印第安音乐响起,灯光渐渐亮起,在灯光的照射下,玻璃墙里的各种黄金饰品放射着奇光异彩。环顾四周,琳琅满目、金光灿灿,仿佛穿越了时空,置身于古印加黄金帝国里。看到这些金器,眼前仿佛浮现出几个世纪前,野蛮的强盗们正在对印第安人疯狂杀戮的一幅幅残忍画面。
让我惊讶的是我刚从密室里出来,一个哥伦比亚男人突然靠近我,并朝我用中文说了声“你好。”听到这句话让我很兴奋,终于遇到一个明事理的人了,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中国人,他让我跟他合张影,我爽快地答应了。我问他,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我是中国人的?他说他以前有个日本女朋友,眼睛特小,而且看起来很凶,而我的眼睛看起来很友善,所以就断定我是中国人。真聪明!
我注意到博物馆里的旅游者基本上都是小学生们,他们无论走到哪个展厅都唧唧喳喳,打打闹闹。由于圣周假期游览黄金博物馆的旅游者多是来自哥伦比亚的五湖四海,其中有些人来自游击队的控制区,显然他们没见过中国人。不要说他们了,就是其他省会城市的人也很少见到中国人,所以,那些小孩子们十分好奇地盯着我看(没有成人这样做的,成人对东方人没多大兴趣),那眼神好像在问,你是不是少林门徒?胆子大的人要和我一起拍照,拍完后还问我是否会武术等等问题。那天,我穿的是唐装,显得“古香古色”,十分扎眼。有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突然跑到我跟前,瞪着双眼看着我,跟他打招呼,他笑而不语,突然又跑开了。另外一个小男孩儿,站得远远地看着我,当我经过他身边时,他小声地说着,“Hola”。有些人想跟我合影,又不敢上来问我,只是站在不远处怯怯地望着我,在他们看来,中国人个个身怀绝技,武艺超群,怎敢轻易打搅。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学生,明明戴着手表还跑过来问我几点了,我笑了笑说,“跟你的手表显示的时间一样。”他伸了伸舌头,并邀请我跟他合了一张影,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总喜欢聚在我附近拍照了,为的是让我出现在他们照片的背景上。有次在超市买东西,一个8岁大的小男孩儿一直跟着我,他突然走到我跟前,睁着大大的眼睛问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中国人吗?”“你为什么会说西班牙语?”“你什么时候回中国?”我一一回答他的问题,他很满意地走了。感觉他非常有意思。
当我走近那艘做工精细的黄金船时,一个初中生打扮的男孩朝他的同伴们吆喝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吆喝他的同学们赶快来欣赏这个无价之宝,谁知他们把我围起来,那个男生作为代表告诉我,他们是来自普图马州省(一个贩毒及游击队绑架极其猖獗的省)的一个小城的初中生,除了在电视上看过成龙、李连杰外,再也没见过任何中国人,问我是否介意跟他拍张照留个影?“当然可以,没关系。”本着中国人善良的本性,我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就和他站在一起拍了一张。他的同学们岂肯善罢干休,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要跟我合影。然后,我就站在原地不动,以这艘制作精美的无价之宝黄金船为背景,让安德莱斯担任临时照相师,拍了一张又一张。对他们来说,那天真是赚大了,同时拍下了黄金船和中国帅哥两个大宝贝。那天,幸好我穿得很光鲜,还带了顶用哥伦比亚国旗做成的帽子。为了能使我照出最佳状态,我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因为我十分确信,他们回去后一定会把跟我合影的照片拿给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甚至去他们家串门的人看。等跟几十个初中生合完影,我感觉我的面部肌肉已经完全麻木了。旁边那些经过的成年人看着我们的这种滑稽剧,个个都哈哈大笑,搞得我感觉特没面子。博物馆管理员看我们影响别人参观,就把我们轰到了外面。
最后,我站累了,也笑累了,我不得不以去厕所为借口而逃走了。溜走的一刹那,我回头看了一下,他们还在十分执着地傻傻地等我。我就在想,下次去偏远地区旅游时,就做一个跟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塑料模特带上,一旦有人要跟我合影,就让他跟模特合影算了,还不影响我旅游。后来,我把这事儿讲给学生们听,他们埋怨我太没经济头脑了,他们说在当时情况下我应该向每位跟我合影的人收取肖像费。
实际上,当时在基布多工作时,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但规模远不及这次的大。那时,我住在一家酒店里,那里经常有来自哥伦比亚全国各地的流动客人,有些也是来自比较偏远的省份,也是第一次见到中国人,也会要求我跟他们一起拍照,而且,我们都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在餐厅里碰上,所以,有时候我的一顿午饭要吃上很久。警察先生们在那个酒店聚会,然后又照上一阵子,我很乐意跟警察先生们合影的,因为他们是安全卫士。在基布多工作时,我的魅力无形中升高了不少。在学校里也跟所有的学生们单打独斗地合影。有次,我去一个学生的妈妈工作的小学参观,那场面跟倪萍主演的《美丽的大脚》十分相似,那时,我对合影已经很厌倦了,就跟他们只拍了集体照,跟校长单独合影,最后那个校长给了我三个香蕉作为礼物,是一种友好的表示。在他们看来,跟一个中国人合影是件多么有趣儿的事情。不管怎样,我尽量让他们能够享受这小小的乐趣。后来到了圣菲波哥达后,我很少跟我的任何学生合影了。一提到照相,我就会过敏。
后来,作为回报,我也经常找有特色的当地人拍照,例如警察、士兵。有次我在郊区旅游,碰到两个反游击队的战士,我们就一起合了影。
看到哥伦比亚的黄金博物馆,就让人想起了中国的兵马俑。实际上,黄金博物馆与兵马俑各有各的优势,以前看到一些宣传资料说是黄金博物馆会成为世界第一云云,我想某些人不免有点井底之蛙之闲,从艺术价值和制作工艺上,黄金博物馆与兵马俑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尤其是秦始皇的铜马车的做工要比他们的镇馆之宝黄金船精巧得多,而且远远早于黄金船的制作年代。
在西安读书时我曾作过兼职导游,我曾带过一个由公务员组成的美国团队,当我十分骄傲地向他们介绍完秦始皇的铜马车后,一个黑人律师当即就告诉我,“我很嫉妒你。”“为什么?”我十分惊讶地问道。“你可以站在这里十分骄傲的向世人宣传你们中国悠久的历史及博大的文化,可我们黑种人的历史不是被贩卖、奴役就是被杀戮。”据我所知,那个黑种人在美国国务院担任着高级律师的职务,有着良好的社会地位,但他的内心深处始终隐藏着让他无法抹去的悲痛历史。从他的话里,我深深感到作为一个中国人是多么骄傲的事情。
实际上,我最早作陪照模特的经历就发生在兵马俑,当时我带的是一个英国教育团。他们上完厕所后向我抱怨厕所状况太糟糕,我随口告诉他们那是秦代的遗物,他们听后惊讶万分,在中国的秦代居然就有如此发达先进的厕所,然后他们纷纷拉着我进厕所里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