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这个暑假过得异常充实,其中以亲身参与「喜宴」一片的演出和其中几幕的道具制作,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专业的影片制作果然不同于我在学校的操机和参与朋友的学生电影拍摄。
还记得,每当「喜宴」需要临时演员时,拍摄现场就成为「老友相见欢」的地方;参与者以纽约大学的同学居多,其他纽约的学校,如Berague、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皇后大学、Hunter 学院、圣若 大学,甚至连上州的雪城大学都有同学来参与,因此,虽然通宵达旦的拍摄是件累人的工作,但是大家都兴致勃勃,精神奕奕。我想其他未曾参与这部片子的同学,或许对它的拍摄过程也很感兴趣,因此,以下我访问了五位片场的工作人员听听他们的经验谈:
剧照师:黄建亮/南伊大电影摄影学士/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摄影硕士/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摄影系助教及自由摄影师
女配角「毛妹」:杨元 /纽约大学音乐硕士/本年九月十一日才举办毕业公演
导演助理:李良山/加州大学Fresno分校影像与电视系学士/纽约大学电影制作博士班
录音助理:何世年/纽约艺术学院电影系艺术部门
实习生:刘怡君/纽约大学电影系
问:你是如何参与这部电影的?
黄:和朋友聊天中得知这部片子需要一个 Still photographer,正好帮我办H1的律师认识李良山,经他介绍,于是便参与本片。
杨:今年二、三月时,李安导演在纽约大学试镜,我的朋友怂恿我去参加,而我那天也必须到学校上课,便顺便去试镜的地方碰碰运气。到了五月中旬,李导演请李良山安排邀我见面,以确定我的型,决定片中我演的角色。
李:李安从台北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可以当他的助理,当时我就一囗答应下来,二月份起,一方面应付课业,一方面开始和负责「喜宴」的制作公司(好机器 Good Machine)联络。
刘:从李良山那儿知道这部戏即将开拍,便寄履历表到好机器公司,由他们过滤之后,和我联络,决定适合我的工作(有缺额的,大部分都是实习性质的工作),我便进入艺术部门工作。
何:朋友告诉我,「喜宴」还有许多实习机会,我对同步录音又极欲一探究竟,便应征了Sound Assistant。
问:以什么心态来接受你的工作?
黄:我认为一个好的摄影师要能够应付不同的状况和主题,因此,这项工作对我而言,是一个挑战。再则,我很喜欢电影艺术,我认为电影是个聚合多人智慧的结晶。拍片前,听说李安导的「推手」在台湾颇受好评,虽然我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是,觉得能和好的艺术家一起工作,应该是件满有意义的事情。
杨:我是饰演一个「在美国念书,会说五国语言,会唱歌剧,拥有两个博士学位」的角色。因为和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演起来不会太困难,再则,觉得演戏是件很好玩的工作,便义无反顾地参与演出了。
刘:觉得可能会得到很多经验,和比较好的position(有酬劳的工作)。我的确自参与中得到一些片场经验,学到很多东西,但是,工作的琐碎和繁重,也远超过我预料之外。
何:「喜宴」完全使用数位(digital)来录音,用这种方式来为电影录音,就以全世界的电影来说,也很少见。对国片来说,这是第一部也是第一步,自然应征实习生时,便不做他想了。
问:在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
黄:最大的困难是「钱」,still photography 的预算很低,要拍好照片,又不能让自己所拍照片的数量超出预算;所以在拍摄中,很难随心所欲地去拍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美国的独立制片,似乎并不尊重静态摄影师,也无直接的关系,比如说,不像摄影师(Camera-man)、化妆师的工作和影片的拍摄品质有有直接关系。虽然李安导演曾建议在每一场景拍完之后,让我拍剧照,但在预算低,赶进度的情况下,这是个很奢侈的做法。因为我找不到一个好的取景角度来拍照,其他可以下镜的角度,几乎都为诸如灯光师、摄影师和录音师等所占据。对于一个专业摄影师来说,明明知道在什么时机、光线和角度,可以得到最隹效果的照片,但是因为实际状况无法充分配合,所以我觉得很有挫折感。
杨:大体上是没有什么困难,我当时只有拿到台词,没有看过剧本,所以一切都是听导演的指导。而且,毕竟戏份不是很多,和男主角的对手戏,都是比较罗曼蒂克的戏,感觉上,面对镜头很轻松,一点都不费力,若说困难,只有演戏时,在大太阳底下,叫我拼命张大眼睛,和演感情戏时,叫我不要皱眉头才会比较漂亮(导演像妈妈哄小孩一样),演戏满好玩的。
李:因为我的工作是让导演能做他artistic的工作,我得尽量把外面的状况稳定下来;而每一部片子在拍摄中的突发状况都很多,譬如说,在拍机场戏时,因为拉瓜底亚机场飞机失事,拍片中断等等。遇到困难,只能立刻作判断,快速调配有限的人力。在没有选择的情况,很低的预算之下,由专业的制作公司充分合作,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了。身为一个专业的电影从业人员,对于障碍,绝不能妥协,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去达到最好的效果。或许有一些人为的因素而导致无法达到最好的效果,其他的问题,其实比较容易解决。而真正困难的,都是在前期制作中发生的,譬如说男主角的人选极为棘手(男主角是一个雅痞,英语流利,不排斥同性恋的角色)地点的选择、预算有限等等。这部影片的完成,完全是靠社区大众的支持与帮忙。
刘:艺术部门的工作,主要是场景布置和道具制作。钜细靡遗的道具,种类之繁复和制作的艰辛不在话下,当导演发挥想像力时,我们即使三更半夜也得四处张罗,虽然是在中国人聚集的纽约,一时之间去寻得中国式的食品和用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何:第一是沟通上的问题(老中、老外),这我不便多谈。第二是因为本片是属于低成本的制片(和外国片比较起来),整个进度很赶。大家都略有所闻,电影的制作,重视的是画面的拍摄,原本以为美国人比较习惯同步录音的制作,其实,大家都不甚了解所谓片场安静(quiet on the set),是绝对不要有声音;lock up 就是连嘴巴都要锁起来。在每一个take之前,导演都会说这些命令,但是,这个时候,就会发现外面的声音很大,尤其是透过录音的麦克风,会收到更多的噪音。我想,台湾如果要发展同步录音,恐怕会有更大的问题发生。
问:影片拍摄结束,有些什么收获?
黄:接这个工作前,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工作,认为可以做出不同的影像。但很可惜,在现实的环境下,连基本的剧照都很难捕捉到,更别奢论做出有创意的影像。不过,总体而言,这份工作,的确给了我很好的经验,对我个人的创作经历,是个不可多得的磨链。身为一个专业的摄影工作者,必须在有限的条件下,尽最大的努力,在现实环境下,创作出最好的作品。
杨:由于演出其中的一个角色,大略地知道电影是怎么拍摄的,也略窥艺人的真面目。还记得,在拍第一个镜头时,我和剧中的男主角散步,只看到一大堆工作人员在那,搞不清楚那个机器是镜头,惹了不少的笑话。我很确定,如果将来有别的演出机会的话,剧本一定要求先看过;我还是喜欢演女配角,因为,由这部影片,我发现,女主角的责任实在「太重」了。
李:这部影片对我而言,是人生中很可贵的经验,感谢李安让我从头到尾参与这部影片,接触到很多事物,使我更加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肯定自己的能力;也进而了解身为一个专业人员的重要性。艺术的观点必须靠自我教育,这一点,我懂得实在太少了,现在又回到学校了,我会更珍惜在纽约大学的求学过程,加强我所缺乏的一些电影制作上的技术,譬如说录音、指导演员等。也因为电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未来的路很长,不论遇到任何困难,我不会放弃自己,希望将来能够成为一个成功的电影工作者。
刘:拍「喜宴」这种长片,每一个部门的分工都很细,也都很负责,每一部门都不希望别的部门介入,如果需要别的部门人员支援,便由制作部门统筹,达到协调的分配,这一点和学生电影迥然不同。此外,导演在排演时,给予演员较多的指导,真正take的时候,便让演员有足够的表演空间,也是我这回临场跟班的大发现。我深深以为,在一个完美的电影格式 ,导演和演员是一个合作而且完整的艺术,并非单靠导演的操控便可完成。因为影片制作的预算很低,对很多中国同学来说,那一个月中所付出的劳力和收获简直不成比例。不过,能够目睹在台湾电影这十年介于艺术电影和港片的空隙中,在「推手」之后有「喜宴」这类影片的出现,填补通俗文化的空白,的确是令人高兴的事。
何:参与这部影片的同步录音工作,不但让我经历到这种录音技术的困难,也给予我一个履历表上举足轻重的纪录。更印证了我在美国这些年,从学校及其他校外实务工作得到的技巧。我的收获很多,但基本上,我觉得这些经验和收获,和台湾的环境有点脱节,所以我决定回台湾探路,再决定未来的方向。